晨雾在鹤唳声中碎成金箔时，苏清河正站在飞云宗山门前。九百九十九级天阶直插云霄，每阶都浮着《礼记》篇章，这是他熟悉的之乎者也第一次与云霞同辉。

"修仙第一步，忘尽凡尘书。"引路道童指尖轻弹，苏清河怀中的《四书集注》突然自燃，"儒门那套治国平天下，在这里不如一块下品灵石。"

灰烬从指缝间溜走，慕雪寒昨日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："九转玄脉是天道漏洞，要活命就得把自己修成兵器。"她说话时正在擦拭冰魄剑，剑身映出的眸子比剑光更冷。

"入门测试开始。"道童敲响青铜钟，声浪震落松针如雨。

第一阶踏上去，苏清河就感觉不对劲。青玉台阶突然变成母亲织机的踏板，素绢上未干的血渍正顺着经纬线蔓延。他回头想逃，却发现来路已成万丈深渊。

"凡俗牵挂，最损道心。"道童的声音从云端传来，"这问心阶会具象化你最深的恐惧。"

第五十阶，他看见杜小姐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，月白裙裾却浸满鲜血；第一百阶，张秀才的人皮突然裹住他双脚；待到第二百阶，慕雪寒竟持剑刺向他的丹田——和那夜一模一样的手法。

"破！"苏清河咬破舌尖，剧痛让他看清台阶本质。那些血淋淋的幻象之下，每块青玉砖都刻着《道德经》篇章。当他开始默诵"道可道非常道"，台阶上的阴霾竟自行消退。

道童在云台上挑眉："半炷香过问心阶，倒是比某些内门弟子强。"

第二关试灵石前挤满了人。白衣少女按上去显出青鸾虚影，顿时引起赞叹："天品风灵根！"轮到苏清河时，石碑突然剧烈震动，阴阳鱼图案崩解成混沌气旋。

"无灵根？"执事长老皱眉，"不对，这是......"

慕雪寒不知何时出现在试剑台，冰魄剑鞘重重磕在地面："九转玄脉本就是逆天而行，要什么灵根？"她甩出枚玉牌，上面"凌霄峰亲传"五个字让全场哗然。

洗髓池蒸腾着七彩雾气。按照规矩，新人需浸泡三个时辰洗去凡尘浊气。苏清河刚解开发带，就听池中传来惨叫——先前那位天品灵根的少女正被池水灼得皮开肉绽。

"撑不住就捏碎玉符。"护法弟子见怪不怪，"洗髓池只容得下真正的修道者。"

苏清河踏入池水的瞬间，池底突然浮现北斗七星阵。原本温和的灵液变得滚烫，他感觉有七把钢刀在刮骨抽筋。就在意识模糊之际，气海穴突然爆发吸力，整池灵液竟形成漩涡向他涌来。

"他在吞噬洗髓池！"护法弟子惊骇欲绝。池边千年不化的玄冰开始融化，天空中雷云翻涌，隐约有龙形电光在云层游走。

慕雪寒踏剑而来，剑尖挑起苏清河的下巴："知道九转玄脉为何遭天妒吗？"她指尖凝出霜花按在他眉心，"因为你们生来就会夺天地造化。"

苏清河在剧痛中睁眼，发现慕雪寒的瞳孔变成竖瞳，耳后鳞片正泛着青光。这个角度望去，她与母亲临终前的模样竟有七分相似。

第三日拜师礼，慕雪寒当众将冰魄剑穗系在苏清河腕间。玄色丝绦缀着并蒂莲白玉，与母亲留下的残玉碰撞时，竟发出编钟般的清鸣。

"此乃锁魂莲，可镇你体内躁动的玄脉。"她说话时望着远处禁地，"从今日起，你每日需在寒潭洞修炼六个时辰。"

苏清河没看见的是，当剑穗接触残玉的刹那，宗主袖中的窥天镜突然裂开一道细纹。更无人注意到，药王谷的传讯纸鹤正躲在云层中，眼中闪着血红光芒。